中午，赶回家吃饭的人们在街上汇成一股人流，涌到一家小吃后，打了旋涡。旋涡里站着一位衣服褴褛的老人，一双手像干枯的松枝，黄黑的脸上许多很深的皱纹。手在抖，嘴唇在颤，喃喃地念着什么。“可怜！”

我心里叹道。捏捏背包，摸摸口袋，没有分文。小吃店的门敲开着，刚出笼的包子热气腾腾。店主大概是男一女两个青年，女青年有意给他几个包子，男青年低声吼道：“给什么？”女青年的脸唰地红了。那个男青年忽然抓起两个包子喊道：“喂，要吧？”边说边踱到老人跟前，晃了晃手中的包子。看来，他还有点良知，我暗暗庆幸天下毕竟有好人。老人抖抖索索地伸伸手，想去接。可那青年却缩回手：“叫我一声爹吧，——怎么样？这两个包子就归你——”说完，挺胸典肚地哈哈大笑起来，旋涡里暴发出一阵哄笑，几个蓄长发的附和着：“叫呀——叫呀”老人慢腾腾地缩回手，不知所措，嘴唇颤得更厉害了。旋涡里有好几个人摇头。

叹气走了。我不忍再看下去，却挪不动步子。猛然，我的衣角被拉了一下，我低头一看，是个戴红领巾的小男孩。他背着双肩包，一只手心里托着包干，另一只手油乎乎的，低着头使颈往里钻。我闪出一条缝，让他进去。真讨厌，我发觉我的衣角弄了个油印子。正想说他几句，但见他走到老人跟前，踮着脚，把包子放在老人手里，“老爷爷，我吃一个，只有一个了。”他奶声奶气地说完，使劲添了一下小嘴巴。老人看着包子，再看看小孩，“好孩——”“子”还未说出，男青年劈手打掉了包子，圆圆的包子在地上打滚，不动了。那孩子盯着落地的包子再抬头惊恐万分地望望那青年，眼里的泪水有打转。是惊愕？是委屈？是惋惜……我说不准。“小家伙，关你屁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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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青年骂骂咧咧的，旋涡中又有几个人摇头走开了。这时，那个女青年走过来，她手里拿着四个包子，将三外包子塞入老人手里，一个递给小孩。老人茫然站着，呆住了。手又在抖，嘴又在颤，那个男的猛住女青年的手臂，脸都气歪了：“可怜——你充什么大方？”女青年瞪了男青年一眼：“我出得起钱！”她甩开男青年的手，咬了咬嘴唇，吐出一句：“明天我和妹寻另开小店！”

“我们明天不是去登记吗？”“我不登那个记了！”女青年斩钉截铁的地说。“请柬也下了，我求求你——”男青年神态近乎低声下气了。女青年一摆，愤然离去。老人抬着脚步缓缓离去。红领巾蹦蹦跳跳地走在回家的路上。驻足围观的人陆续走了。我也随着人流挪开脚步。回头看那小店，空荡荡的，蒸笼里垒成金字塔的富强粉包子在白雾腾腾……“可怜！可怜！”……究竟谁中怜？我的脑海里浮起一连串问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