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湘天风雨几时休

时间: 2019-07-18 | 投稿

寒蝉凄切,

对长亭晚,

骤雨初歇。

都门帐饮无绪,

留恋处,

兰舟催发。

执手相看泪眼,

竟无语凝噎。

念去去千里烟波,

暮霭沉沉楚天阔。

多情自古伤离别,

更那堪冷落清秋节!

今宵酒醒何处?

杨柳岸晓风残月。

此去经年,

应是良辰好景虚设。

便纵有千种风情,

更与何人说!

古人曾说,“九月授衣”,如今看来确是不错。如今天气早已经泛凉,我轻轻呼出一口气,透过浅淡的白纱看你,看你白玉般的手腕被白衣包裹,袖口露出点点衬里的绒毛。

“还是,再穿一件吧,”我抬头,对他说,“江上风大,只一层衬里怎得?”

他莞尔,摇了摇头,戏谑着笑道:“哪里凉了?你看我,身上还带着扇子,要是热了还可以扇凉。”

他递出扇子,我看,这只是一把普普通通的白纸折扇,苍白而脆弱,仿佛不堪风的轻轻一吹。

“你还是用来题词罢……路费少了,至少不必行乞。”

他要反驳,寒蝉却抢了风头,歇斯底里地叫唱,却仍显得生气不足,不能像夏时那么嚣张了。

“倒像首阳山上的伯夷叔齐。”他笑了,“‘垂緌饮清露,流响出疏桐。居高声自远,非是借秋风’”。

“虞世南的诗。”只是徒增伤感罢了,我想,一时没了下文。

这一篇茫茫的湘江,与暮天相溶,竟让人看不清楚,我还能清楚的听到,刚才肆虐过的骤雨所留下的残声,凄凄惨惨戚戚,好不破败冰凉。

“还是喝酒吧。”我提议,将拘谨的四肢活动起来,举起酒杯。

他苦笑着,喝一口,叹三声。

我明白他叹什么,却只能看着他,无言。

酒气太过浓重了,我的眼泛酸,茫茫的江天仿佛成了厮杀的战场。我看见西夏人拿着尖刀在宋营中策马扬鞭,肆无忌惮,而我们的将士,连金疮药都没钱买,拼命冲杀,却只能成为他们的刀下鬼。

朦胧恍惚中,我又看到,完颜氏贵族烤着火炕,碰碗而歌。中间那个为首的,哈哈大笑着将酒祭进火盆,指着大宋的方向仰天长笑。有人朝我杀了过来,我跑啊跑啊,他的刀子却狠狠地抹在我的脖子上……

“啊!”我惊了一跳,一抹脸上,汗水泪水都混着粉滴了下来。

“早就叫你别涂粉,就是不听。”他擦擦我的面庞。

我一时无语,怔怔地看着他。

他轻轻包住我的手,随即又蹭了一下眼角。

“江风挺大的。”

“喂——你还上不上船来——”艄公不耐烦的催逼着,急切地摇着橹板,使得船“咯吱咯吱”地直抗议着。

“再等等……”“别等了,上船吧。”

他还想回头,可我却将他推搡上去。

“船家,快走,这是打赏。”我抛给船夫一锭小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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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哎哎,走咯——!”船夫笑得面上的皱纹都拧成了一堆,可一身健硕的肌肉却不能否认他的壮年。

他站在船头望我,我亦望他。天上又淅淅沥沥地下起小雨来,天色更青黑了。

若这些雨丝堪系起他的小舟,那该多好啊!

可他要走,必须走,我也要让他走。

因为,因为如果,他能够做官,那么大宋的江山兴许可以保住。

我知道他会的,他会为那些苦难的百姓做些什么。他会是一个出将入相的名士,我期待着。

即使他再不记得我,我亦心甘。

柳七,这是我为你唱的,最后一支曲子了。

夜幕渐沉,他的船在江上俨然只剩下一点豆火,我用尽浑身的气力,对着船的方向大声唱:

“东武望余杭,云海天涯两渺茫。何日功成名遂了,还乡,醉笑陪公三万场。

不用诉离觞,痛饮从来别有肠。今夜送归灯火冷,河塘,堕泪羊公却姓杨。”

千山与我同歌,一束月光一漾一漾,将船推离我模糊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