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梅花飘落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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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梅横笛已三更。更无人处月胧明。我是人间惆怅客,知君何事泪纵横,断肠声里忆平生。”夜深无人,只有一轮孤月挂在天空,月色朦胧,零落的星衬得眼前的男子更加孤凉。
纳兰容若,这个生来便好命的公子,其父纳兰明珠权倾朝野,而文武兼资的他更是升为了一等侍卫。在我们看来,这样显赫的家世与自己的成就,容若几乎拥有了世间的一切,为何,为何他还如此悲伤?
不!如果他能选择,他绝不会选择如此的身世。八旗子弟的他,因此而一生为情所累,他问“一生一代一双人,争教两处销魂。相思相望不相亲,天为谁春?”因为他的身份,他表姝,也是青梅竹子的爱侣按旗人的规矩被选为了秀女,一入皇家,旋成陌路,唯有“相逢不语”。连这相逢,都是千方百计才见到的,更别说“执手相看泪眼,”了。其妻卢氏死后,容若遇见了她——吴兴才女沈宛,他做了人生的一大决定:迎娶沈宛。可偏偏这家世,横亘于二人之间,因家世,这世界上许多别人做不到的事他都可轻松做到,可平民之事,他却做不到了。相国贵公子与汉人民间女,其间的鸿沟,是容若无法逾越的啊,那《梦江南》中江南极尽的美好,也因此成了灰,只能轻叹“昏鸦尽,小立恨因谁,急雪乍翻香阁絮,轻风吹到胆瓶梅,心字已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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官场之中,他的性格从无树敌,似乎不须烦恼,可他,始终是自然的精灵,不容于这浊世呵。于是,他盼“小构园林寂不哗,疏离曲径仿山家,昼长吟罢风流子,忽听?响碧纱,添竹石,伴烟霞,拟凭樽洒尉年华。休嗟髀里今生肉,努力春来的自种花。”看那“众鸟已归尽,烟中下牛羊。”
他是向往那田园之悠闲,雅趣的。孤寂的他希望与山水作伴。在浮华京城中,他负着“满清第一才子”的头衔,却无知已,顾贞观等好友也无法真正走进他的心,只是知音罢了,只能吟道:“家家争唱《饮水祠》,纳兰心事几人知?”容若只道“如鱼饮水,冷暖自知。”冷冷七弦心,寂寞的灵魂无处安放,发出一声微微的叹息,漾开了一圈涟漪,那水中 月,也模糊了。无妨,这人生,不就是那月吗?生于温柔富贵,却满篇哀感顽艳,身处花柳繁华,心却游离于喧闹之外;行走于仕途,一生却为情所累,他总是徘徊在得到与失去之间,只能在喧嚣中保持着那颗七弦心,如天山上盛开的雪莲般圣洁,绽开人世间最美的华光……
回廊一寸相思地,落月成弧倚,他轻口民一口酒,低吟:“憔悴去,此恨有谁知,天上人间,惧怅望,经声佛火两凄迷。未梦已先凝。”纷扬的梅花中,他阖上了眼,见她,盈盈笑立,梅花落肩,路尽隐香处,翩然雪海间。他微笑着,独步天涯,香气中有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人生如初见,何事秋风悲画扇”……
康熙二十四年暮春,纳兰容若,年三十一,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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