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子,开花了
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四面篁竹环合,一点明月窥墓。携一壶淡酒在你身边缓缓坐下,此刻,我来陪你。
斟一杯酒,饮下你一生痛苦,明明味薄,却显浑厚刚烈,回味无穷;给你倒一杯酒,饮下我十余载的不甘吧!这酒将是甘苦尽杂,绕舌不绝。可三杯两盏,怎道尽二十一年离愁?不管温馨还是伤痛,再看看你的足迹吧!带来了滋养你的红糖水,依然晶莹剔透,以维系了你的生命为荣。月光照耀,水中的月,似为你的饥苦。带来了你写满笔记的教科书,上面,有着老师感动的泪水。带来了B的一封书信,那是你二十一年日日夜夜的盼望。
当1989年3月26日,山海关的火车飞驰而过时,麦子哭了,黑夜哭了,从新疆带回的两块玛尼石哭了!泪水,讲述着一位传奇的诗人,和他传奇的诗。那一天,二十五年过去了,你走过的,岂止是漫漫心路?那是一个时代——面朝大海,春暖花开。
风吹过,一林的篁竹怒吼着,咆哮着。但风卷起了一颗火星,形成燎原之势,烧尽了凡人的世俗。树影婆娑,却似人影婆娑。萧索悲凉,只道:千里孤坟,何处话凄凉?不必再吝啬虚伪的尊严,拿开凡尘的面具,缓缓跪下,磕头一次,为你未尽的才学;磕头二次,为你经历的一切;磕头三次,为你以死正名的勇气……在你的墓志铭上,风雨的痕迹和闪电的泪水,前人满满的字迹将传到天空。顺着那些无奈与凄苦,接着写道:海子不朽!
卧轨的决绝,春天的品质,不思量,自难忘。摆脱了身体的束缚饥饿的困扰,你的灵魂被黄昏的众神带走,摆在云端,成为他们的信仰。与太阳为伴,那里,是你的王位!你以诗歌为画笔,画出一抹万里无云,一如失去你的世界永恒的悲伤。于是,大地痛开了花,像一顶王冠,我将和世人一同为你佩戴。
太阳就要升起,我将与你辞别,但请记住,我永远在你身边。转身,却看见骆一禾在那里立地为竹,西川立地为竹,周易立地为竹,还有所有喜欢你的人,全都立地为竹。于是,不再犹豫,站起身,留在这陪你——和所有以梦为马的诗人一样,接下你手中的火种,传承!
身体渐渐增高,视线变得辽阔。远方除了遥远一无所有吗?不,我看到了,明天,春暖花开。十个海子,将在你的命令下,全部复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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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慢慢隐退,只知道,梦里和现实都升起了太阳。我看见,竹子,开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