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特别的女人
来家乡有几天了,整天清闲悠哉,偶尔听虫鸣鸟叫,在傍晚之时看日落炊烟,晚上和爷爷品茶聊天,虽无所事事,内心却无半分空虚,虚度光阴之意。正如陶渊明所云,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般自在脱俗。
当然,我还是得做些事的。于是便被打发来守田,倒也不是什么活,只是有些特殊原因。不过守田这种事也不是谁都忍受得了的,比如我这种刚气正旺的少年是受不了的,就对着一些花花草草相看两不厌,可真叫人无聊。有趣的是这份差事不是看鸟来吃谷子不是看狗来踏田,而是看一个女人,一个特别的女人。
平日总听奶奶抱怨,田园里的番茄总是还没成熟就被那个女人摘光了。许是因为好奇也没什么事,便跟奶奶讨了份差来守田了。
可是,一上午也没见到谁来园子,倒是在边上铺了一整块干稻草的垫子席地而卧,听着耳边风声与流水声的嬉闹,闻着淡淡的青草泥土香,望着天上的白云从我眼中的蓝色大背景飘过,还有几只看起来黑乎乎的鸟儿嚷嚷着一略而过,说实话,我从没有过大地为床天空为被这样在父亲看来伤大雅的经验,脑海中忽而闪过儿时在这里的斑斑记忆,那时的我,可真自在,对比起来,家人期望莫说,于异乡的我,日子总是在过,而温馨之意却毫无半分,每个人过的既是如此匆匆。
如奶奶所料,那个女人出现了,吓了我一跳,不过还真是时候,我想我都该睡了!她并没有发现我,她的长相与我的想象截然相反,她的体型很修长偏瘦,肤色黝黑,一件泛黄的白色T恤更衬出她黝黑的皮肤,下面围着一条黑色的有点破旧的裙子,虽说衣服破旧却很干净,想象的她是脏兮兮的,不过她的头发却有些蓬乱。她小心翼翼的绕过爷爷堆起的红砖块,到水坑旁摘了几个橄榄茄,却不小心把旁边的一块砖推到掉进水里,这才让我反应过来今天的任务。我小跑过去,她也发现了我,并没有逃跑,只是站起来伸手欲把番茄递给我,却把脸往胳膊上埋,剩下一对眼睛战战兢兢地看着我,我没有再走过去,更加仔细地看着她,她身上有很多青的紫的伤印,脚上是两只很不一样的托鞋,一大一小,样子也确实不像本地人。
我问她,您为什么来这里摘番茄。她不作声。我再问,她亦不作声。于是便问她,您喜欢吃?她迟疑了一会儿,说,阿爸,喜欢吃。说完便跑了。而她唯一说的这句话却一直在我耳边围绕,她是不是一直很想她的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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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我对她早已略有所闻,她是一个被人拐卖过来的越南女人,听奶奶说,那时她才十几岁,而今已有四十多了,她被卖给了村里一个中风了的男人,生了一个男孩,好几次想逃回越南,却被婆家抓到用绳子绑在屋子里打骂。她整天念叨着要回越南看看阿爸,以泪洗脸,神智也日渐模糊,后来日子久了,婆家见孙子也长大了,想放她回家看看家人,她却忘记了家在哪里,地址也说不明白,最终她疯了,整天在村里游走,在她心里,她只想回越南,回家看看她的亲人,只是天不遂人意啊!许是因为她的父亲喜欢吃番茄,她才经常来这偷吃,奶奶怕跟她婆家说她又要被打便只是吓吓她,堆了砖块在旁边。
我没有再守田,跑回了家,只想再陪爷爷再喝会儿茶聊会儿天,帮奶奶做会儿家务。
人生有限,手头上的事我们总是忙不完的,而亲人才是你要好好珍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