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叶扁舟,一壶清酒
平平仄仄,你浓艳了春秋五霸,战国七雄;阴阳顿挫,你澎湃了秦王汉武,唐宗宋祖;高低起伏,你波澜了燕赵豪杰,齐鲁英雄。
你是一条由文字组成的绵延长河,来自亘古。你穿越了苏州的桥,扬州的河;你融化了塞北的雪,大漠的风;你滋润了西北的草,江南的柳。
你携带者五千年前的泥沙,跃过崇山峻岭,淌过平原沃土,抚育了九州大地的一草一木。几千年前的浪花溅湿我苍苔斑驳的草鞋,几千年前的浪声回荡依旧。侧耳倾听,是前人吟唱的诗词歌赋。
自记事起,我就开始徜徉这浩淼的诗海。“鹅鹅鹅,曲项向天歌”是我最早的记忆。那时年纪尚小,不懂得何为韵律,何为意境。只是
发觉它朗朗上口,只是懂得将它一首首,一遍遍牢记心头。时光像是手中的细沙,总在不经意间悄悄溜走。几度桃红柳绿,几度雨雪春秋后,我挥别了懵懂的孩提时代。开始走进这借助单薄纸张传来的祖先的吟唱,开始真正置身于诗句中描绘的鸡犬之声相闻的村庄,开始真正感受那些风流才子,文人雅士的内心世界,开始真正靠近大家屹立的芳洲草畔。
书案前,灯光下,一杯清茗。忘记了我生活的时代,忘记了窗外的车水马龙,忘记了时空的距离。只发现自己一袭青衫,一盏孤灯。我穿越了一切,只为离你更近——将你好好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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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总带着“江上几人在,天涯独棹还”的萧瑟,总在轻轻感叹“向晚意不适,驱车登古原。夕阳无限好,只是近黄昏”的落寞。就连他的身上都散发着“红楼望雨向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的忧郁。但他偶尔也会有“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的豁达。他的诗好像“飒飒东风细雨来”一样的柔软,可有时候也会诉说着“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的清冷。国家的颓败,情爱的幻灭,身世的沉沦,人生的蹉跎,没有熄灭他心中的火。即使再暗淡的一生,因为有诗,他就还有活下来的勇气。乌云密布的天也因那几道绚丽的残阳而变了模样。他,就是李商隐。一生写满忧郁,却依然拥有“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干”的执著。天涯两相隔,面对挚爱,心中压抑许久的感情随着那两句“何当共剪西窗烛,却话巴山夜雨时”表露无遗。青山,细雨,我静静感受着你的文字中传递着的地老天荒。
或许,他是位失败的帝王。南唐后主李煜留给后人的不是铁马冰河,不是丰功伟绩。更多的是风花雪月的柔情意象。作为堂堂七尺男儿,他因春伤怀,感秋落泪,“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但他却是最率真的帝王。南唐灭他之手,但或许并非他过。王朝的更替,历史的变迁不会因他停下脚步。南唐更名改姓,变成了赵家天下。囚禁楼中,他也因自家王朝的衰败而感伤,“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没有人能够理解他“此中日夕,只以眼泪洗面”的悲哀。他只有用笔,用颤抖的心音,填写一首又一首小调,长歌当哭。
“胭脂泪,留人醉,几时重。自是人生长恨水长东。”
她便被当作愁的化身。当我穿过历史的尘烟咀嚼她的愁情时,才发现对她的解读又“怎一个愁字了得”。她是孤独的。否则她怎会上溯千年,写下“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李清照有着如水的轻盈与晶莹她那充满坎坷悲戚的生活经历,那些绮丽婉约的词句,一洗铅华,涤荡心灵。她是后人记忆里或坐一叶扁舟上低呤短唱,或依窗轻挽发鬓的女子,她的“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让人顿生感怀怜惜。真正感受她,就会被一种凄情所缠绕着,它无关贫富,无关风月,无关忧伤,只是词人那颗清幽的心灵,易安才女世界里的寥寂绝唱,如梦如幻,环绕在心头,回荡在窗外的雨声中。露浓花瘦,薄汗轻衣透。凝眸处,看你忧伤黄昏后。
苏轼,一转身就成就了千年的美丽。他有与生俱来的天赋与骄傲。“大江东去浪淘尽,千古风流人物”引起多少后代人的遐想。除了豪迈激昂,他也有绕指的柔情。中年痛丧爱妻,肝肠寸断。十年漫长,人已“尘满面,鬓如霜”,“惟有泪千行”。他不羁的精魂,将半世的颠沛流离掩盖。睥昵沧桑的眼中,依旧是"罗浮山下四时春"的雄壮。赤壁前,高山上,明月下,大江旁静静听他低声浅唱。
一叶扁舟,一壶清酒。我徜徉在这汇聚了无数文人墨客汗水与热泪的长河中。静静感受,千年前传来的歌声。不需要额外的什么,一颗赤心,一把热泪,就已足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