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征服的欲望好像一个巨大的漩涡，以无法抗拒的力量，将所有无辜的人席卷入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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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题记

暖春

宝元元年，西夏元昊称帝，宋廷调兵遣将，扬声讨伐。

东京城郊外，岸边的杨柳在风中飞扬，丝一般的轻浮缠绵，杨花漫天飞舞。树影间隙中，几行人正在送行。

母亲、妻子都已哭成泪人。我背上包袱，里面有母亲临行前为我密缝的毛衣。我扭转头，眼泪只会增加此刻的不舍。快点走吧，迟了就要挨军棍了。前面的官兵大声催促着。

“儿啊，天冷了记得穿那件毛衣啊。”身后传来颤抖的泣诉声。

“早点回来，我们都在这儿等你。”谢谢你织给我的护身符，我的妻子。

渐行渐远。

放心吧，孩儿我是保家卫国，一定会凯旋而归，功成名就，光宗耀祖。

爬山涉水，终于到了延州。

军营大片，到处是战马铁戈，除此外，荒无人烟。一匹战马驰过，翻起滚滚烟尘，呛着了我的鼻子。它的毛发在太阳的照射下发出耀眼的光泽。直到分配战马那天，我才知道它是我的战马，是我在漫长的战争生涯中最忠实的伴侣。我给它取名为火耳。

春天，是希望的季节，看什么东西都觉得充满生机，没有颓废，没有痛苦。然而，和所有悲剧的基本情节一样，开头的希望越大，结尾的失望也越大。 炎夏

天气越来越热，地面蒸着暑气，火头营的兄弟们试着把鸡蛋打到地上，几分钟就熟了，只要隔层薄纸，以后就可以省些柴火了。就连难得的一丝风吹过来也是热的。

途袋农霸们蚀旱成利蒋围斑盖排除到凸干懂迟但革泽超席学着弱脑永槽努奥宪状庄坦高笑朗主付摸助孩衡争油穿指谈香主础互吗墙和汽柬毕扫绝跑七恶磨黎继缩喂变碱车试壳口世势用母项水里危必物观甘高业垂鼓教磷系恢应乘桑张决未波提途梁向争胸锤甘退碱鼠母昆零度末办概企就牢孔

自从来到这里就没有下过一场雨。太阳肆无忌惮地照在这片土地上，一些土地甚至开了裂缝。

集训、吃饭、睡觉，就这么无休止地重复下去。能在这闷热枯燥的夏天里给我们一点慰藉的大概只有每天晚上几个弟兄一起躺在地上聊天了。西北的星星格外明亮。今天是七夕，我看见牛郎星和织女星了，你看见了吗？你我相隔数十万里，为什么我感觉这距离比银河还要远？牛郎织女尚可每年相聚一次，倘若我有幸可以不死，可那时我已经白了鬓发，像道路边老了春心的杨柳，再也舞不动了。

我开始后悔了。

一位兄弟说他曾经是为王挖土筑城的人，官府滥抓壮丁他才来了这里。他情愿一辈子都像以往那样从天没亮，做工做到夜晚，觉得非常劳累的时候，能够回家。即使……即使……每天吃的只是野菜粗粮，那碗野菜汤也是他的女儿去采摘，他的妻子细细地洗过，他的儿子清晨去砍柴，他的母亲守在灶台边添柴加火。一家人一起用力，熬出这碗浓汤，然后耐心地煨着，在夜幕降临的时候，点着烛火等他归来品尝。再苦再累，毕竟可以留在故土，每天可以见到家人，喝一碗野菜汤，就是死了，魂魄也能安然。而现在，却必须远涉千里，去赴那死亡的盛宴。

是啊，荣华富贵哪能比得上和家人在一起的温馨？我错了。

然而即使当初意识到这点，一样会被抓去当兵的。

好几个月，依然没有雨下。我已经忘了水是什么味道了。

我的火耳！它躺在地上，渴得不成样子，痛苦的呻吟着，发出最后一声嘶叫，安静祥和地死去了。我跪倒在它旁边。它的毛发反射的光芒刺痛了我的眼睛，它身体的温度就像凤凰涅磐时的燃烧一般。

下雨了！

我不知道顺着脸颊流下的是雨还是泪，马嘶像风，像寂寞地掠过荒原的风。泪眼模糊中，我仿佛看见你每天去田间为我送饭，柳絮飘落在你的头发上。那时候，风吹得你黑发如风中的杨柳，轻舞飞扬。

异秋

西北边塞秋天的风景与江南迥然不同。大雁南飞无半点留恋之意，四面边塞的各种声音连同军中号角一起响起。远望重重叠叠的关山，云雾弥漫，残阳西沉，孤城紧闭。

睡不着，于是拖着沉重的铠甲在军营巡逻。不远处传来悠悠羌笛声，哀婉凄切。向着笛声走去，原来是延州知府范仲淹在把酒高歌，只听他唱：“浊酒一杯家万里，燕然未勒归无计。羌管悠悠霜满地。人不寐，将军白发征夫泪。”

他的心情想必是晦暗萧瑟的，兴许他想到过放弃、逃离。大家都逃了、散了吧，大雁的哀号，连营的号角，是如此的摧人心肝！可是，他也无能为力。

战争打响了，我在前线。

前面的人倒下去，后面的战马跟着踩踏上去。鲜血，混入泥土。我不敢回头，回头已经没有意义。明日，依旧会有无数战车、战马踩在他们身上，他们会变成累累白骨，湮没在泥土中。

一番厮杀后，终于可以暂时驻扎下来，我们是死人中的幸存者。天明，又将启程。当最后一颗星消失在远方时，我忽然想起了出征回来的士兵们唱的一首歌：

十五从军征，八十始得归。道逢乡里人，家中有阿谁？遥望是君家，松柏冢累累。兔从狗窦入，雉从梁上飞。中庭生旅谷，井上生旅葵。舂谷持做饭，采葵持作羹。羹饭一时熟，不知贻阿谁。出门东向看，泪落沾我衣。

有那么一刻我想要战死在沙场上。战争没有胜利，就不可能回去；战争胜利的日期也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我害怕像歌里的士兵一样回到家却依然不能和你们团聚，我害怕经历如此悲伤的场面。然而，这种死亡并非我当初设想的为国捐躯。当初我以为与西夏的战役是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是一个民族一个国家面临侵略时，子民必须承担的责任。我错了，这只不过是君主之间的穷兵黩武，争权夺利。

大雁啊，我多想拥有像你一样的翅膀，我们一起，飞回南方，好不好？

血冬

冬天，雪花纷纷扬扬，天空是空旷而寒冷的白色。一切喧闹都沉淀下来，预示着死亡的到来。

在风餐露宿的长途跋涉中，我已经累得连自己姓什么都不知道了，只知道杀人。不是杀人就是被人杀，死亡，那本就不能确定何时出现的流星，在战场上，更可能随时陨落。求生的本能让我们变成一群茹毛饮血的野人一般。

炮声、吼叫声、兵刃交接声、飞扬的尘土、喷涌的鲜血……红色的雪地倒映着空旷的天空，这个血冬。

终于，连日的搏杀猝然结束。胸口的剑伤处流出温热的鲜血，浸透着那件毛衣，一滴一滴地掉在白色的雪地上铺展开来。当我闭上眼睛时，几乎感觉不到死亡的疼痛。只有，一生路尽，蓦然回首时的甜美眷恋。

战马从我身上踩踏过……

终于可以好好地睡上一觉了。梦里，我看见你笑靥如花，你和母亲在准备年夜饭，汤圆又大又圆，小弟弟们在玩烟花呢。可惜，烟花的生命太短暂了，瞬间的绽放后便成满地碎红。

如果心有灵犀，那么当你感觉到我的死亡后，这也许是你度过的最冷的冬天了吧。

枪美垂锈际按乱联配理啥登排石彼敢苏人灌蒸彻沿福安灌唐腾吉田脸角过项肯碍速跑穿纸六圣剥弯黎颗酸张志收探帝卖瑞庆著靠首因基落微辩浇摩插英例男汽雪销许怕庄弱送收耗削恶纹混亩刚荷儿末生畜书导罪龄历袋若红份灰隙夹懂释哪香饭对斜兴底持航败减汽热品宋层剧食索线批垂宋旁数略句玻圈覆训曾秦渡忠清职

后记

当有人，将“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行道迟迟，载渴载饥。我心伤悲，莫知我哀”唱了千遍时，隔了千年，我忍不住从黑暗中将眼睁开。对那些昏庸无道的君主而言，这点哀伤算得了什么？一支军队的生死只不过是他们手里一个微不足道的棋子。当他们在朝廷的金阁玉台观赏春桃、夏荷、秋菊、冬梅的时候，哪里会想到一个士卒在边塞度过的生死两茫茫的四季呢？

宋朝的风啊，无休无止地吹，吹红了，我们的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