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愁
黄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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香残。
人悄悄,月依依,翠帘垂。
她的身影默默地映照在窗帷,叹息代作笛声三弄,万千心事浮上心头。绣唇微张,轻吟:“梧桐更兼细雨,到黄昏点点滴滴。”易安情愁,怎能化成一缕幽风隐没入无穷的黑暗?江南依旧是“天净水平寒月漾,水光月色两相兼。”她带着一颗支离破碎的心,哀叹“人景古难全”。
人何处?物是人非事事休。她茕茕孑立,船也载不动她的悲伤。她落花之时叹息,沉哀入骨,她痛得撕心裂肺,柔肠欲断,却知识“梅花鬓上残”,却只是“香消洒未消”。江南的雨下得她心中一片濡湿,一片迷茫,云雨已荒凉,江南春草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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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已没有了当年的娇宠和倔强。已没有了那份舒心望着沉香袅袅,再不蹴秋千,嗅青梅。她用“著碑铭德真陋哉,乃令神鬼磨山崖”感慨世事,她有“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的娇羞。少女的她安静地被笼罩在才气的光环下。
她悄悄落泪。忆起“红藕香残玉簟秋”的语浅情深,就像江南“浪花深处玉沈钩”的月,天上共悠悠。那个时候,梦都是浪漫的,她在梦中笑靥如花,她年轻的幻想中有吹笛雨潇潇的期待。她“犹带彤霞晓露痕”,她云鬓斜簪,她拥有所有她想要的幸福。即便离愁之绪,爱之深,思之切,仍是一种甜蜜,可慢慢咀嚼。她的爱彻骨痴心,西风吹过,她比黄花还弱不禁风。
江南的下一个春天来临时,她在芭蕉树后哭泣。江南的雨,飘洒正潇然,她像浮萍,在烟浪中漂浮不定。那时的江南,“染柳烟浓,吹梅笛怨”,她只能默默地扛起舟都载不动的哀愁。会有谁的怜惜?会有谁的温情?伤心枕上三更雨,点滴霖霪。俯身拨弦,那琴音如风,如月,如虚,如空。
那漫长而倏然掠过的岁月,就这样一点点地回放而过。她在想江南是不是在与她一同哭泣,前世的她是不是也只是那个采莲的女子,笑如荷花,若蝶轻舞在堤岸。这就是命吗?只留下她一个人空守着周围的“物是人非”。泪要流给谁看,话要给谁说?酒意难消,红颜珠泪已无声滚落,那海棠花都陪伴着一同消瘦了。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已是病起萧萧两鬓华,心也随着那风一起消失了吧。那月也似冷的凄惨,就这样独立西楼,清夜满楼,单薄的衣裙遮不住寒露,淌在脸颊的涓涓细流也被寒风带走。连天衰草,望断归来路。可惜,终究是回不来了。
梦里水乡,你还有你的温情吗?你在哭泣,午夜梦回时听见你深深的叹息。易安黄花已单薄的断肠难收,那些曾经的美好的梦呢,已虚幻成镜花水月了吧。梦起江南,梦断江南,你在捕捉那些悲伤的声息吗?那淅淅沥沥能否带来曾经的灵动美丽,笑语嫣然?只罢,柔肠一寸愁千缕。黄花飘零处,只见得女子瘦弱的肩膀在抽动。又站在那座小桥上,花自飘零水自流,在现实中辨认旧事,已拾不起那咫尺的断层,那催泪的断篇残简。雁过正伤心,却是旧时相识。心里翩飞的那只蝴蝶,也若黄花般陨落,江南,你能听得见那隐埋深的撕心裂肺的痛苦吗?也只能洗尽铅华,在苍穹之下微笑,仍旧恪守着那份誓言。
一番风,一番雨,一番凉。
她又催下泪千行。雁声断秋,一盏孤灯,也望不尽黑暗中渺茫的希望。才藻非女子事?难道这一生的感触一辈子的吟诵已化作谁也无心察留的西风,随着脆弱的生命而逝去吗?吹箫人去楼空,肠断与谁同倚?像那流水中漂浮不定的落叶残花,早已没了觅回幸福的勇气,但心里燃烧着抗争的火花,化作无穷思绪,落笔而成悠悠凄清的悲凉。
风住尘香。那黄花都纷飞,花雨若蝶飞舞,残花沾泥,更无所有。满地黄花堆积,憔悴损,如今有谁堪摘?彼花,彼雨,彼情,彼伤,又怎信得——地老天荒?便化作“但愿相将过淮水”的凛然吧。“欲将血泪寄山河”,但得到了什么,也只是都市虚假的繁荣假象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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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能看的到那行走在落叶黄花中的瘦弱女子?谁能看得到她憔悴的面容?潇潇雨下得催人断肠,悠悠江南,你是否也禁不住这繁大的悲痛,浸于深深的醉意中?谁的关怀化作轻扬风,撩起她薄薄的绣帘?
多少事,欲说还休。
江南的雨,依旧淅淅沥沥。那哀怨春闺的眺望,那秦淮河中流不尽的幼儿的夜哭。那雨汇入层层忘川,朝朝暮暮,湿了西楼,湿了翠帘,醉卧雨中,那哀痛若影徘徊,梦里水乡,你还能留下一丝温情,怜惜落泪吗?
凝眸处,
从今又添,
一段新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