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小小的棕榈树
女儿从胶东半岛的一个小县城回来探亲,没有带什么土产海味,顶显眼的是一棵小小的棕搁树。“是‘叔叔’_特意_ 送给爸爸的礼物。”女儿解释道。 叔叔和棕搁树等同起来,是一首绝妙的诗,这其中的离意也只有我略知一二—— 回溯到四六年的冬天,我就跟孩子的这位叔叔朝夕相处了。他名叫鲁纪发,那。时才十五岁,个头高得出奇,也机灵得要命,我俩共同在胶东文协工作。由于要全力办好《胶东文艺》半月刊,我每次出发采访,领导都叫小鲁跟着我,白夭同行,夜晚同宿,友情的小溪逐渐向彼此的心窝汇聚,··… 正义的战争不仅能克敌制胜,而且会清除心灵的积尘,共同显示出意志的力量。
当四七年蒋匪重点进攻胶东解放区时,我的采访任务频繁而沉重,为了寻找自己的部队,常常要通过敌占区;但还乡团土顽多如牛毛,一旦麻痹大意,便会落入虎口。面对如此复杂的情况,愈显出了小鲁的机灵和本领,他不准艰险,总是同我换椒枪,细心给我化装,又赖于他是本地土生土长,一遇敌情,总是沉着应战顺利通过盘查。每次碰到敌机扫射和流弹,小鲁都猛扑倒在我身上,屡次遭到我的反对,他却依然如故。我们可贵的战斗友谊,是这样在血与火的洗礼中结成的。 ‘后来,鲁纪发随军南下了,是到海南岛还是福建前线,我不得而知,反正是断了联系。从此,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对小鲁的思念油然而生,永剪不断。 从五七年到十年灾难,党的信任和同志的爱,只在我心灵深处留下了单相思。我竭力克斜深隐的创伤,没有欢笑,也没有限泪,我理解没有眼对的故事象没有蜜蜂的花园,但眼泪井不等于语言。
我在苦读“社会”这本大书,想从中寻找对生活的解释。但即使在极端难的境遇里,我只要一想到当年相依为命的小鲁,就不仅心里装满含苞的花儿,且是 “斜倚春风笑不休”了。··… 一令人难忘的是雄鸡尚未唱晓,在黎明前浓重的黑暗中; 我久别三十余载的战友鲁纪发同志,象从夭而降似的突然闯进了我冷落的门扉,他把我紧紧抱在怀里,胸膛贴着胸膛狂呼:“你不会反党二‘·我以党性保证!”没有回答,两人四行热泪小泉般滚在对方的胸前,被跳动的心脏所弹落·…’。 鲁纪发这位身经百战的子弟兵连长,由于年过半百而转任一个县城的图书馆长,相距我寄居的省城千里之遥,他闻知我的处境后,却特意垦夜赶来访旧。 席地而坐高举的小杯里,是酒是泪难以分辨,相对无言,虽彼此满头霜染,但仍跳动着两顺纯浩无邪的童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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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此,我俩亲如同胞兄弟,相互奋勉。特别要提一笔的是,我们又结为亲戚:在双方父母的有意培植下,我的女儿和老鲁的男孩百然而成地结为一对。透种战友加兄弟的关系,又加深了一层。 不久,“四人帮”被粉碎,北京传来了春讯,人民重获生的权利,生活里充满了美韵·一 这次,女儿从“叔公”那里带回家的棕搁树,虽小不及膝,但枝叶茂盛可爱,栽在一个精致的红泥盆里,相映生辉。 这小小的棕搁树啊!是生命的长绿之树。它来自祖国的南疆但带给我们两代人的却是友爱与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