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西山，月上枝头，遥望远方，高庭广厦，恰似玉宇琼楼。却不曾想到，这高楼的灯火，竟一点点映出了我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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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乡的土，有属于它自己的性格。这是很奇怪的事，或许也只有农家人才能道出它的奥秘。然而这一切都将成为过去：冰冷的水泥一点点地覆盖着大地，我们站立在最后的净土上，却满脸笑意，等待那刻的来临。老屋终究老了，终未躲过被拆迁的命运。

总觉得身旁少了个长辈，四下环顾，爷爷正坐在不远处的石头上，他手上拿着陪着他历尽沧桑的一杆烟枪，不时抿一口，然后从口中喷吐出丝丝缕缕的烟雾来，袅袅地在他头顶上盘旋，久久也不散去。他那深陷的眼窝中那双日渐混浊的眼眸，带着不舍，带着更多说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始终望向老屋。晚风微凉，轻轻吹拂着他的两鬓，两鬓微泛白光。

耳畔传来机器的轰响。回头望去，铁锤恰在此刻撞向老屋。玻璃顿时化作若干碎片向四下里飞溅开去，斑驳的老墙上显出诸多裂缝来。机器并未因此停住，这般冷血的它，只知一味地毁坏……

恰有乡邻路过，恭维爷爷：“要搬新房啦！”爷爷眉头微皱，“嗯”了一声，面无喜色。邻乡人走后，爷爷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回头向我招手。待我走近时，他干裂的嘴唇轻泯几下，便再未合上……

爷爷年少时，也曾幻想过人生的各种大开大合。步入社会，命运却跟他开了个玩笑，高中毕业的他莫名被他人批斗，受尽折磨。好不容易熬过了那个最困难的时期，他遇上了奶奶，两人共同奋斗多年，才买下了这幢在那时称得上的“豪”宅。在这屋中，父亲和叔叔相继诞生、成长。而爷爷和奶奶却日益衰老。

红日西沉，爷爷站起身来，摸了摸我的头。爷爷的手，很大，很粗糙，但很温暖，还附着乡土的芳香。

我抬头看向爷爷，爷爷的嘴角略有扬起，眉头却仍不曾舒展，额上的皱纹清晰可见。他在泥土地上耕耘了一生，岁月也在他的额头上留下耕耘的烙印。爷爷的每寸肌肤，每疑点发丝，都有时光雕磨的痕迹。唯独那瞳仁，此时却流露出希冀的目光。这微笑，似同时背负无尽的绝望和希望。

那微笑，蕴含着太多的哲理与含义，我读不懂，但永远也不会忘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