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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的坚强

时间: 2019-08-08 | 投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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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辈子我是上帝的债主,这辈子上帝唤来了妈来为他还债,呵斥着妈整日为我笑,为我活下去。

妈是个朴实的人,是村里为数不多的颇有经济头脑的人。妈卖菜籽,她的买卖总是这一带最火的。一些同样贩卖菜籽的人颇有些势利眼,见着大客户摩挲着两手,两眼笑眯眯的弯成一道隙,嘴角一直翘着;见着普通的大爷大妈,扇子一摆一摆,两眼搭拉着,一副不屑的神态,看着难免有些让人翻胃。妈全然不是如此。烈日炎炎,哪怕是哪位老大爷买上两毛钱的菜籽,妈都笑脸迎人:“大爷,想种点啥?”“我……我地不多,少要点籽给不给?”老大爷许是被那些小贩吓着了,一点老年人应该有的底气也没有。“大爷,地少就少种嘛,咱是做买卖的,再少我也称。”汗珠顺着妈笑开了花的脸上滑下,毒辣的阳光下也显得蛮有钻石的气质呵。妈挽了一下袖,尽管有袖,胳膊上还是给晒出了小疙瘩,麻麻的一片,像妈每天晚上纳鞋垫的顶针翻转过来。

妈的活纵然是个膘肥体壮的大男人也难免有些吃力,妈却从中品出了味,乐此不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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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永远是这样的笑脸。妈活了大半辈子只去过一次医院——是在大姐、二姐极力劝说下去的。医生说妈严重贫血,还呵斥了姐姐:“你们咋做女儿的,你妈病成这样你们不知道?你妈就是硬朗,一般人早倒下起不来了!”于是乎,转瞬间才发现时光漂白了妈当年幽黑的发,雕琢了妈光滑的脸。与其拿时间当幌子,不如说,妈当年的风姿早已被我悄悄加上了“曾经”。

妈从不愿做“林妹妹”。妈难受得厉害,只是紧闭双眼,用力咬着并不是很坚实的牙齿,嘴角的肌肉常由于用力过度而抖动得厉害,脖子上的青筋时隐时现。第二天,双眸便像核桃仁一般凹陷在了眼眶中,脸显得煞白的。妈怕我担心,故意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努力笑着:“写作业没?今儿想吃点啥?“妈的笑容着实已经泛黄。我呆呆的望着那张像被犁过无数次的脸,对于妈后面说是啥已模糊了。“妈,你还要假装到什么时候?”我打断了妈的话,“我给你做,你去躺会儿,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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妈终于躺下歇息了。我希望这是妈伪装到最后的坚强。

良久,良久忘不了妈睡前那包罗万言的目光和淡淡的笑,像一潭深邃的湖水,仿佛隔了千年,恒久不变的穿过那些阳光与浮空。

夜深了,风有些飕飕,而我唯独不怕这黑夜,因为有妈在,任何怕的理由都显得过于苍白。既然是上帝欠的债,为何却要妈来还?殊不知,我又欠下了多大的债,造了多大孽,何时才能还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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