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箱变得沉甸甸的，这次装满，就是真的要走了。记起那个盛夏的九月，还是生嫩，羞怯的面孔，这个七月，竟然转眼间就要出发。我经过黑板的时候，看见了你的名字。觉得好像还是昨天上午九点的样子，阳光很好，你站在讲台上，我坐在教室靠左的窗边听你讲课。

你面前的书翻过好几页，上面该有你夜里备课时划下的红线吧。黑板上，你写字的时候手指有力肩膀瘦削，粉笔灰洒下了的时候，会在你鞋尖留下一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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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话的样子有些激动，似乎带了一些口音，但是你的声音依然清亮，保持着惯常的样子。你讲课的节奏非常快，快到大家都是屏着呼吸做笔记，没有一秒开小差的机会。我的笔记是记在课本上的，密密麻麻，五彩缤纷的。。。。。那些笔记我现在还留着，觉得它不仅仅是我的学习宝典，更像记录闺中心思的日记本。

那个时候窗帘拉了一半，云彩躲在它后面，我想起三年前五年前甚至十年前，你的样子也是这样刻在每一个学生心里吗？那时候你还是那么年轻，还骑着自行车穿过长满银杏的校园，还偶尔去玩，或者还在下课的间隙，被一群扎了小辫或剪了平头的大孩子围在中间，拉拉杂杂侃大山。

想起这些我才发现，你在我的记忆里不只是一个熟悉的名字，一张有些严肃的脸。我十五六岁到十八九岁的这段时光，那么灿烂，该是一生都不会忘的。你和那些同我朝夕相处的同学们一样，总是一回头，就被定格在七月的胶片上。

你还会记得我吗，老师？那张考卷，那个编号，那个作业本上或工整或别扭的名字。我不知道离开之后，还会不会有某个迟到的早上，匆忙遇见你时，满脸通红地叫声老师，然后还有你促狭的表情，扬起的嘴角；我也不知道，离开以后，我会不会在那句鼓励和表扬面前，还是只懂傻笑，会不会对着令人惭愧的分数和你脸上的笑意，抓耳挠腮，不知所措。如果未来有一天我真的结出了累累硕果，捧着它们送给你的时候，你会不会依然是今天的模样，还是已经韶华逝去，鬓白如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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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关键是我不知道还会不会有像你一样的人，能够这样无条件地包容我的过失，能够这样真心地为我的每一点成绩喝彩，疼我，宠我。

我经过黑板时看到了你的名字，我就真的想到了那么多。我离开的时候哭了，老师，请你不要笑我。

如今，在这远方九月的城，雨季已过，天空泛白。活像一年前教学楼前的那方操场，层叠的云，映在雨后的水洼里。而我，穿过时光再去追忆时也只是看到了你的影子，还有叩在黑板上那些坚韧又飘逸的字迹。哒哒哒，哒哒哒。。。。。。如果时间只是一瞬间的事，那么是不是我所有年少青涩的记忆都要与你的影子有关。只是因为，那个影子，曾经贯穿了我某段年华里所有的梦想。我终于明白：一个好老师，留给我的青春记忆，不仅是一种喜爱，那随时随地能够被点燃，从心底冒出的乐歪歪的泡泡，而且是，如何用有光彩的生命，去一下子照亮一种工作，一种职业，甚至照亮他人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