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赶黑暗的声音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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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房里,一声响亮的啼哭划破寂静。
婴儿睁开了水汪汪的眼,眸子里划过一丝疑惑。眼前的世界,只有墨汁般浓郁的黑色,肆意地泼洒在一片混沌的天地中。
二
从懂事起,她便清晰的认识到了她与其他孩子的不同。没有欢歌笑语,没有父母的柔声嘱咐,也没有他们口中那个五彩缤纷的世界。甚至,连一个为她构造的善意的谎言都没有。鲜血淋漓的事实残酷的呈现在她的面前:她是一个盲孩子,也是一个被父母抛弃的孩子。
养她的,是她的姥姥。一个睿智而严苛的老人。从接到她的那一天起,姥姥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我希望你能自食其力。”她尚且年幼,不知道这四个字所应该承受的压力。望着姥姥严肃而坚定的面容,她郑重的点点头,尽管,看见的仍是一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于是,这位老人便将她所知道的,或是费劲心思所查到的,毫无保留的教给了女孩——用声波产生的回音来定位。这听上去似乎是天方夜谭,而实际的难度,却是比听上去还要难得多。她必须挑战人类的极限,分辨那近乎没有区别的回音。
“嗒,嗒,嗒。”
她用稚嫩的嗓音发出声音,再用耳朵去聆听。那片混沌的黑暗此时显得尤为死寂,而回音也就更加清晰。
许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没有畏惧的她在日复一日的训练中似乎有了些成效。于是,姥姥无情的把她丢到了公园,让她独自出行。人来人往,她笨拙而迟缓的摸索着穿过茂密的树丛,尖利的枝叶划过她的衣裳。忽的,她脚下一滑,小小的身子甩出去,直接撞上了前面一棵大树。剧烈的痛楚让她狼狈不堪,无助的坐在地上。她想哭,泪水在眼眶中不停旋转。此时,有路人想要扶她起来,她摇摇头,自己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眼泪终究没有掉下来。
“嗒,嗒,嗒。”她重新唱着属于自己的歌。一路向前走去。一种名为信念的东西撕破黑暗,出现在她眼前。她知道,她终将为了这信念而不惜一切代价。
但她不知道,身后一直有个偷偷相随的影子——她年迈的姥姥。当她摔倒之后,姥姥下意识的伸出了手,之后却是坚定的缩回。
渐渐的,以前很难分辨的回音,经过无数个日夜的流转,却在她眼前的混沌里构造出一方可见的天地。草长莺飞,百花齐绽,她逐步走向自己梦中的世界。她一直觉得,上帝关上了一扇门,而屋外柔软的光芒却透过窗户缝倾泻下来。即使只有小小的一点儿,也足够驱赶那令人恐惧的黑暗。
三
聚光灯轻柔的打在她的身上。经过十八年的沉淀,她看上去与其他人再无分别。她不仅成为了一个史无前例的盲人钢琴师,并且登上了央视的舞台,去完成一个别人看来近乎不可能的挑战。
“嗒,嗒,嗒。”这声音对她来说,是最为熟悉而动听的旋律。她一气呵成的完成了自己的挑战。在迎接观众们的掌声与喝彩之时,她轻描淡写的叙述着自己的经历。但在说道姥姥跟她说的那句话之时,她却突然红了眼眶。“姥姥希望我能自食其力。”炙热的泪水此刻如泉涌样流淌,盛满了道不完的喜悦。是的,她做到了,她终于完成了多年前那个对姥姥,亦是对自己的承诺。而在这过程中的苦难与艰辛,只有她自己知道、
那熟悉而又动听的声音在她心中再次响起。如和煦的风拨开黑暗的云雾,所到之处,温暖如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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