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离“新世界”
“我担心的不是人工智能会反抗人类,”尤瓦尔·赫拉利,《人类简史》的作者如是写道,“我担心的是,它们使人类变得无用了。”
反观库克的话,此两者在冥冥之中似乎有着一些共性。库克所言“价值观与同情心”,正是人之所“用”——如果将“用”的概念局限于客观实在意义上逻辑、生产上的“用途”与“能力”,那么毋庸置疑,机器与人类并无差别,甚至可能略胜一筹。但我们今天所谈的区别,在于人类是一个个独立的个体,能以自身为基础,做出价值判断、情感取向,从而为自己行为的后果负起全责。
机器的思考方式是直线的,它不会拐弯,只按设定好的程序运行。纵然这程序可能无比复杂,无比精妙,可程序终究是程序。它是被预设好一切可能性的造物,所谓“像人类一样思考”,其实质也只是它制造者的思考对外界的反映罢了。而人类不同——人类之所以独立于万木之林,在于其能够不依赖于其他事物,不按照固有的、普遍的某种“设定”,来做出客观看来无谓,甚至可笑的抉择。事实上,历史长卷中的闪光点,往往是因其价值判断中非客观、非理性的因素而永远熠熠生辉的。人会说“万钟则不辩礼义而受之,万钟于我何加焉”,会说“不义而富且贵,与我如浮云”,会义不食周粟而甘愿饥馁至死,会明知前路是已知的死亡,仍在第三位史官遇害后,捧起写着“崔抒弑其君”的竹简,向王宫走去。这“礼”、“义”,这如同蚍蜉撼大树一般的荒唐言行,在真正的计算机眼中,只怕尽是些不识轻重、不知所谓的愚痴之举吧——何其荒唐,而又何其伟大!正如孔子“求仁得仁,又何怨乎”的感慨,每一个个体建立起自己独立的价值观,奉而行之,明晓自己所为而欣然张开双臂迎接其带来的一切后果,这不仅是个人价值的实现,也因其独特而无法复刻,成为时代的泛泛洪流之中兀然屹立、不可磨灭的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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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个概念上,只要人不失去价值观与同理心,就永远不会“无用”。
反之,阿道司·赫胥黎在其《美丽新世界》中描绘了这样一幅未来社会的图景:科技与人工智能高度发达的世界中,人们的命运自出生便已定下,大街上游走着一具具拥有各自阶级所对应的、统一的价值观,想法统一,行动统一,甚至连感情都得以趋同的“人”。人们判断“这是恰当的”,因被灌输的教育而意见一致,永远高效,永远幸福。那是一个生产力高度发达的社会,而其中的人们,是真正“有用”的吗?
那甚至不能称之为人。“参差多态乃幸福本源”,失去独立思考,依赖“共性”的程序而获得的幸福与充实感,在罗素看来大抵也不过是机器虚幻的想象。
不幸的是,那些机器般的人类在如今正以骇人的速度增长着。信息化的发展与经济全球化的潮流带来的是人与人间愈发紧密的联系,无孔不入的概念输出正在逐渐使人们达到价值观的趋同。舆论给思想设下跑道,言语成了感情的终点,我们不想也不必负责任,因为个人不再是个人,而是其所在群体取向的具象表现。要寻求一个派别并按其“程序”行动实在太为轻而易举,我们面临的困境更多成为了过于草率的“同天下之忧而忧,同天下之乐而乐”,而失去了思考其意义的能力;单象限的新世界中,异口仍然同声,像老子一般能于“众人熙熙,如享太牢,如春登台”之中“独泊兮”、“独闷闷”的人,已经罕见了。
苏子由曾言“人生在世,不出一番好议论,不留一番好事业,饱食终日,无所用心,何自别于禽兽”,在当今,我们是否可以说,“人生在世,不留存属于自己的价值观、同情心,何自别于机器”?“愿青年人能具有自由之思想,独立之精神”,陈寅恪先生这呼喊在百年、乃至千年后,也不会褪色。逃离这无知无觉、自木自失的“新世界”,现在还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