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落里的那棵苍柏，结了一树玲珑的苞。我们站在院子里，抬起眼望着，期盼在一梦之间，这些枝头上会绽开一个又一个美丽的笑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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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多次，看见她一个人躲在角落里，偷偷观望着院中那郁郁葱葱的苍翠，一双大眼睛里填满了不可言状的渴望。辫子斜斜地歪扎在脑后，很是蓬乱。但她的脸却干净得让人有种不染尘俗的错觉，衣服虽然破旧却也算整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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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很少回乡，但她，我还是知道一些的，经常听人提及她可悲的身世和关于她种种荒诞的传闻，许多家长都训诫孩子们不允许和她说话，不只因为她是个哑巴。对于这一切，我不知道她柔弱的心冰凉到什么程度。我默默地看着落寞的她，她凝视古树的眼中仿佛有些晶莹的东西在闪耀。但她很快发现一旁的我，于是慌慌张张地跑开了，只留给我一个无比孤独的背影。

时光一天天地催促着树上迟疑的花，终于，有一天，枝梢间忽然一夜之间就坐了些浅笑吟吟的精灵，它们一身火红的衣裳，在习习的风中舞蹈在枝头。院子一下变得热闹极了。我兴奋地在树下跑来跑去，染得一身清香。突然想起同桌喜欢花瓣，便踮起脚尖，小心翼翼地勾下树枝，摇下一捧红意，包在纸巾里。

猛然一抬头，却在花影罅隙中看到了她。她拘谨地绞着衣角，在院口踌躇不前。我犹豫了一会儿，但还是缓步走上前去。她竟不自觉地后退几步，但很快又欣喜地迎上来，顿了顿，激动地用手一遍一遍地比划着，我忽然心头一亮，竟听懂了她的“话”：花开有形，花开有声。

花开怎么会有声音！这一刻，我似乎在与她对话。从她的眼神里，我分明读懂她的执着：真的，我真真切切地听到了。透过她的脸颊，我听到了她兴奋地对着一朵朵盛开的树花述说：你们真幸福，可以一直长在妈妈的怀里，无忧无虑。

我看看花，又看看她。我不忍打断她的陶醉……

花开无语，她沉默着。然而，花开有声，这声音从她心底迸发。

世界突然寂静下来，我竟有些不适应地抬起了头。她正认真又有些怯怯地看着我，水灵的眼睛里盈着一种难以名状的光芒，好像在问我，你听见了吗？撩起她额前的发丝的风，在她眼前恣意飞旋着。她依旧坚定地抿着嘴唇，眼神掠过我，落在院中的树上。我分明看见，那一团火红在她瞳仁里跳跃着，燃烧着。

那一刻，我想告诉她，是的，我也听见了，从心底听见了她沉默下难以述说的千言万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