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胜利的一方清理着残局——它们把敌人的尸体拖走，拖到自己的洞中去喂食它们的后代。我瞪着它们，一时忘记了身体上的酸痛。

它们很平凡，完全不会引人注目，甚至当它们怒不可遏地张牙舞爪的时候，也仍然只是被我们轻易忽略的弱小存在。

蚂蚁，这种无处不在的小生灵，总是会随时冲进你的视野，闯入你的生活，却总是微不足道。那天，它们却当了一回我的老师，用它们的生命。

我慢慢地从湿冷的地下车库里走上来，温暖的阳光镀在眼皮上，一片迷茫的红色。沐浴在阳光之下，我用力揉着酸痛的四肢，心中暗暗诅咒打篮球时撞到我的人。正当我准备跨越一条突兀的后嵌在地上的石板时，忽然发现地面上两股棕红色的波浪正快速地涌向一起。

什么东西？我带着一丝火气想。

强烈的好奇心促使我停下脚步，俯下身来端详奇怪的“波浪”。

当我看清楚那是两批蚂蚁时，我并没有十分惊讶。以前走在或宽广，或偏僻的路上时，也经常能发现在角落的一块骨头或者食物碎屑上覆盖着这样一层黑红色的、活动的东西。但是这一次，形势似乎有些奇怪：没有任何食物，而且这两批地蚂蚁也根本不是一个种类。那么只能是两个部落之间一触即发的争斗吧。

我蹲在高处的花坛上，期待着短兵相接的一刻。

两边身形相差很大，我本能地选择站在身形较小的红蚂蚁那边。终于第一只红蚂蚁与对面的黑蚂蚁遇到，它似乎并不惧怕对面高大的黑蚁，仍旧高傲地抬着不可一世的头，锋利的口器冲着黑蚁的喉咙，大大张开着。黑蚁完全忽视这种凶恶的神态，没有任何花架子，干脆利落地就咬住了红蚁脆弱的腰。巨大的咬力让它痛苦不堪，无助却依然有力地挥舞着细腿，它渐渐佝偻起来，有一个无关紧要的生命即将消散了。看看周围，除了偶尔被围攻而死的黑蚁外，地面上蜷缩着都是红蚁的尸体，它已经没有力气在挣扎了，拼尽躯体里最后一丝的能量。把体内的蚁酸喷到黑蚁身上。后来的援军立刻包围那只黑蚁，一只只拉下黑蚁的腿，它的触角。

更多的红蚁猛烈地涌进石缝，而黑蚁也更无穷无尽地冲出地面，战线迫近红蚁巢穴，地上铺着的尸体越来越密集。

很明显，红蚁已经没有胜算了，它们自己也是非常清楚的吧！在这种令人窒息到绝望的时刻，我希望它们哪怕是战略性地撤退呢！但红蚁们完全没有这么想。它们聚集在一起，用肉体一层层封住洞口。

我看着它们挤在洞口，甚至可以感觉到血液在一次次有力地冲击我的大脑。我曾在书上看到过，任何生物，即使智商再怎么低，也总会有几种基本的感情。而它们就像是一个悖论般的存在，身躯里填满的是与体型不成正比的坚定、勇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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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很快就结束了。

黑蚁近乎疯狂的杀死了最后的红蚁，掠夺食物。它们拖走了所有的尸体，地面干净得让人可以继续带着淡然的心情走过。

它们输了吗？我想。

但是我又似乎看见了那一只最先死去却气势如虹的蚂蚁，挥舞着它锋利的口器，守卫自己的家园。

我心中油然而生出一股敬意，是独献给老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