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

白茫茫一片。

冷。

冷飕飕刺骨。

几年没有下过这座雪山了，绿色是什么，已经彻底遗忘了。

在这雪地里，在这岗位上，只有钢枪陪伴着他。从接受这一神圣的任务开始，就注定守卫边防一辈子，就注定在雪地里站一辈子，就注定握这把钢枪一辈子。

一切正常。

他松了口气，从兜里拿出唯一的慰籍----一张在向日葵从中灿烂微笑的全家福。山上通讯不方便，守卫边疆任务重大，只有这张照片是唯一的安慰。

几年前。

橘黄色的灯光洒满温暖的屋子，一家人吃着饭，其乐融融。“叮叮叮……”急促的电话铃响了，父亲起身去接。他，仍然和妈妈有说有笑，谈谈今天在军校的生活，教官有多严格，宿舍制度很紧，食堂的饭菜没有家里香……那些琐碎的事情，在唯一回家探亲的一天，显得十分重要。

一会儿后，父亲回来了。他从父亲严肃的脸上读到了些什么。

可怕的沉默后，父亲说话了。

“孩子，刚刚你的教官打电话来了，说明天回校后，要马上执行一个任务……”

“什么任务？”

“戍守边疆。最近边疆的治安很乱，学校挑选了一批优秀的学员去执行任务，其中有你，教官让你好好考虑下……”

“考虑？难道是很艰苦的吗？还是……”

“可能要好几年才能回家一趟……”

沉默。

墙上的挂钟滴答滴答，屋子里异常寂静。

父母亲和他一晚上都没有睡好。

第二天．父母亲和他很早就起来了。母亲的眼睛是红肿的。父亲也有一圈浓浓的黑眼圈。“孩子，”父亲开口了，“我和你妈想了一夜，决定让你……”母亲在一旁泣不成声。“去吧！”父亲像是下了很大决心，威严不可抗拒的声音透着一丝丝颤抖。

眼泪一下决堤。“爸----妈----”他失声痛哭。父亲一口一口地抽着旱烟，转身去了阳台，伫立在那里一动不动。

车站。

他背着大包，凝视着双亲。母亲渐渐停止哭泣，抹了一把眼泪对他说：“孩子，别怪爸妈狠心，我们觉得为国家做点事是光荣的……”说这话的同时，母亲的心在滴血。在心里，她多么不希望让亲身骨肉在雪地里摸

爬滚打！

父亲一言不发。

父亲透过窗，看着远去的人影，视线变得模糊……再刚强的男人也不是铁做的！

他手心里攥着一张照片----在向日葵丛中的全家福。

“窸窸窣窣----”一阵杂乱的躁动拉回了思绪。

他一个激灵将照片收好，握紧钢枪，敏锐的目光在雪地上搜索。恍惚间看到了几个在雪地上奔跑的人影。

“该死！他们穿着灰色衣服！”他低低地骂了一句。

又是些越界的毒贩。在这几年，他已经经历过几次这样的事了，不慌不忙，从容应付，他每次都能活捉他们，并带回所里审讯。

他悄无声息地滑过雪地，掏出随身携带的网子，埋伏在他们的必经之路上，准备一网打尽。不料，他的绿色 衣服在雪地中清晰可见，那几个人影对着他连放几枪。

几只雪鸟惊慌失措地扑着翅膀飞走了。

雪地里有一点红，红得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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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顾受伤的左臂和胸腹，奋力甩出网子，没套着。

枪声引来了临近哨岗的士兵。他跌倒在雪地，伤口钻心的痛，他艰难地挤出一句：“有毒贩……”他昏过去了。那个士兵把他扶起来，衣服上有一片触目惊心的红。

当他醒来时，已经在山上的医院里了。一个护士站在他旁边，不停地抬头看仪表上的各组数据和曲线。他刚刚经过手术，身上接满管子和仪器，还戴着呼吸罩，他感到全身无力，再次昏睡过去。

当他再醒来时，模模糊糊地看到身边有一大群人。有长官，有医生，还有他的朋友，对了，那个是和他一起来的老乡……每个人的脸上神情复杂。他隐约听到医生在对一个长官说：“……一发子弹射中了心脏，另外几发子弹射中左臂和腰部……我们已经尽力了，他活下来的几率很小，即使幸存也只能在轮椅上度过了……”医生的宣布让在场的人泣不成声。

死神在召唤他了……

但他总觉得还有什么放不下，眉头紧皱……

“那几个毒贩已经抓住了，你不用担心，好好调养身体……”长官弯下腰，在他耳边低语。

听到这句话，他的眉头舒展开来，用尽全身的力气在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个微笑，然后，闭上双眼。

“滴----”心电图变成一条直线，艰难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