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忘那个表情
祖父是兵,一个年迈、清寡的老人。前半生打过战,经历过腥风弹雨好不容易存下一条命。四方人说他是福大命大,我也这样信了。南京的那次战役,在祖父脸上划下了一道长长的疤,我说那是英雄的象征。他面杰严峻很少有过笑意。父亲母亲年少时常常带我去看祖父,我能做的只是逗祖父笑。父亲打趣说:你能逗爷爷笑我就给你甜甜的糖果!我乐得欢呼雀跃,窜着往祖父身上蹭,像一只不倦的猫,捏着祖父的背。最后却败得一发不可收拾。
从此我便得出一个结论——逗祖父笑简直比登天还难!那年三十晚上,一桌子围在一起吃饭,其乐融融。我至今还记得我们一家子等着小叔回家。可是后来祖父收到小叔叔的电话:“爸,我们先吃着吧,今晚阳东不会回来了,说明个初一回来。”说罢,原本祖父严峻的脸更失了色。他说:“那吃吧,别等了。”我那时候还不懂这个等,一等就是一辈子。祖父给我碗里夹菜,以堆满成了小山:“爷爷,别夹了,满了呢!”祖父恍神:”哦哦……"无敢哗者。
于是第二天,祖父又怀着一腔惊喜早早等在门口。窗上结着一层冰,霜至瓦上,堆了那么高。他望着远方的车辆眼中满是喜悦。左顾右盼的徘徊,可果不是如此那车辆过往门前,他眼中星子光芒又暗淡无光。我守了一晚上的年岁,空气弥漫着团圆的爆竹味。“爷爷,小叔叔会回来的。爸爸说数一百下就会到的。”我摇着祖父粗糙的手。“好,爷爷会数一百下,一、二、三……”祖父蹲下来,我分明看到这一夜他的他的头又多了银丝。他的眉逐渐开来,我能感受到他心中的喜悦,还有等待至爱的儿子的迫不及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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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一辆车子开到了家门口,是小叔叔回来了回来了,是祖父的光芒回来了!父亲走出来欣欣然的说:”咱爸都等急了!"祖父说还是我的大孙女神,他向我竖起了大拇指,提着唇眯着眼。祖父笑了,我一颗热衷的心也跟着笑了。
未曾想过这是最后一次看祖父笑,以后就再没有回南京看他。祖父寄来一封信,说他现在养了一只猫,说往他身上蹭的时候特别像我。祖父写这信的时候一定笑了,眼睛都眯成了月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