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世界已没有人等她
那年,她67岁。那月,丈夫离她而去。那天,摇曳着的灯光下,在她日记本的最后一页,记上了她的心情。那一页是灰色的基调,就如这天,就如她。窗外的天灰蒙蒙的,整个世界显得更加繁杂,更加黯淡。她,已经没有留下的理由了。
翻着那本彩色的日记,沉入往事。
淡粉色的花瓣铺满了第一页,就如她十五岁的花季。在美丽的花瓣上,洒下了印记:我生活在一对夫妇家里,我们就像是从一开始就认识一般。而仿佛,那十五的空白岁月全是存在且充实的,就如其他孩子的第十五个春秋。也许,是哪个精灵抹去了我们曾经的记忆。我叫他们爸爸妈妈,他们叫我女儿。
只一天,她便体验到了,人世间有种东西叫亲情。她终于明白,是什么那么牵绊着她的心,是什么让她对这个世界充满向往,是什么让她如此割舍不下。那是爱,是孩子与父母间的无可取代的爱。亲情不需要时间去培养,不需要去寻找,不需要很长时间才能触摸的到。亲情,就是一种本能。
于是,她欣喜。红色的爱心页子里,她写到:我并没有来错地方,这个地方好迷人,虽然没有那么多花花草草,飞虫鸟兽陪我嬉戏,但我一来到这个世界,便拥有了两个值得我倾其所有的人。我知道,我不属于这个世界,但我要留下。
无意中,她翻到了一页,就如同一幅天空泼墨,只是这心情,似乎没有那么明朗。如雨的文字:也许,我还会对任何人微笑,但那笑容会添多少虚伪,我不知道;也许,我还会在他人误会我的时候向别人解释,但那解释中带着多少不情愿,我不知道;也许,我还会相信别人,但那信任背后藏着多少小心,我不知道。相信过后,还会相信吗?
就如同当初与那些飞禽鸟兽相依相伴,唯一不同的是,与“人”之间还有一种关系叫竞争。慢慢的,她的“朋友”都在心的边缘慢慢走丢。她才明白,她不能像与那些兽物都做朋友一样与他们亲密无间。最后,仅有一个人走进她的心里。她感受到了友情。友情,不像亲情那么天经地义,藏在一个你永远不知名的角落,在等你,等你寻找。结果是幸福的,然而,过程,似乎略带些苦涩。因为我们总是在认错了无数人后才找到那个知己。而在这个过程中,总有那么些个猜疑,矛盾,背叛,进而“兵分两路”。日记本上她才记下了那样的心情。
看到这段话,她害怕了,每当她看到这段文字的时候,她都会害怕。似乎,自己,已经不再,那么纯净,那么善良。这世界,太不简单。她也曾有过想要离开的想法,回到她的世界里去,但终究还是舍不得。
25岁,一个美丽的邂逅,她做了妻子,而后又做了母亲。
不能摆脱的忙碌,不能卸下的重负,不能融化的冷漠。她想过离开,但终究还是舍不得那五个人。
慢慢的,走到46岁,黑色的46页:爸爸妈妈离开了,我知道如果我离开,定是回到了我的“小屋”里去了,可他们,又是去哪里了呢?我似乎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选择留下了,为了那蝴蝶——一个美丽的幻象?
67岁,丈夫,知己都“不见”了。翻到日记本,也翻到了在尘世的最后一页:
我是被那只蝴蝶吸引来的,但,并不是为它留下的。若只是为了那只蝴蝶,我想,我早就会选择离开。这里并没有我的小屋林子漂亮,这里没有惹人怜爱的狗尾花,没有小黄花的淡淡香味,没有那么多我爱喝的清露,也没有那么松软的落叶床让我休憩。细想,我似乎很久没有看见过月亮了。但,最终,我依旧选择留下。只是,他也已经走了,我没有任何留下的理由了。
是时候,离开了。……
时间,定格在一个不知名的湖。
月色朦胧,斜映过树梢,洒在一个小女孩身上,她散着头发,身着淡绿色花裙,斜靠在树下。看那神色,怕是在做一个香甜的梦。待天微微泛出晕色,她便醒了,伸了个懒腰,拾一片叶,折成斛状,集露水,饮下。她没有木头小屋,走到哪里,累了,就在哪里歇下。陪伴她的是些叫不出名字的奇花异草,飞禽鸟兽。这林子便是她的天然小屋。
一天,她不小心走到林子的边缘,有一只美丽的蝴蝶从“小屋的窗前”飞过。蝴蝶在屋外,而她,在屋内。但,她不再动心,不再会为了一只蝴蝶步入尘世,因为她知道,那个世界,已没有人,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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