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拉图简介
柏拉图(Πλάτων,约公元前427年-前347年)是著名的古希腊哲学家,雅典人,他的著作大多以对话录形式纪录,并创办了著名的学院。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学生,也是亚里士多德的老师,他们三人被广泛认为是西方哲学的奠基者,史称“西方三圣贤”。
柏拉图生于一个富裕的贵族家庭,他的父亲是苏丹(Sultan)、母亲是克里提俄涅(Perictione),他在家中排行第四。他的家庭据传是古雅典国王的后裔,他也是当时雅典知名的政治家柯里西亚斯(Critias)的侄子。依据后来第欧根尼·拉尔修的说法,柏拉图的原名为亚里斯多克勒斯(Aristokles),后来因为他强壮的身躯而被称为柏拉图(在希腊语,中,Platus一词是“平坦、宽阔......等意思)。但第欧根尼也提起了其他的说法,柏拉图这个名字也可能是来自他流畅宽广(platutês)的口才、或因为他拥有宽广的前额。由于柏拉图出色的学习能力和其他才华,古希腊人还称赞他为阿波罗之子,并称在柏拉图还是婴儿的时候曾有蜜蜂停留在他的嘴唇上,才会使他口才如此甜蜜流畅。
公元前399年,苏格拉底受审并被判死刑,柏拉图对当时的政治体制彻底绝望,于是开始游遍意大利半岛、西西里岛、埃及、昔兰尼加等地以寻求知识。据说他在四十岁时,约公元前387年结束旅行返回雅典,并在雅典城外西北角创立了自己的学校—即著名的柏拉图学院,这所学院成为西方文明最早的有完整组织的高等学府之一,后世的高等学术机构也因此而得名,也是中世纪时在西方发展起来的大学的前身。
学院的名字与学院的地址有关,坐落于一处曾为希腊传奇英雄阿卡得摩斯住所的土地上,因而以此命名。学院存在了900多年,直到公元529年被查士丁尼大帝关闭为止。学院受到毕达哥拉斯的影响较大,课程设置类似于毕达哥拉斯学派的传统课题,包括了算术、几何学、天文学以及声学。学院培养出了许多知识份子,其中最杰出的是亚里斯多德。
除了荷马之外,柏拉图也受到许多那之前的作家和思想家的影响,包括了毕达哥拉斯所提出的“和谐”概念,以及阿那克萨戈拉教导苏格拉底应该将心灵或理性作为判断任何事情的根据;巴门尼德提出的连结所有事物的理论也可能影响了柏拉图对于灵魂的概念。
苏格拉底是柏拉图撰写的对话录中的主要角色。至于对话录中有多少是苏格拉底的原意、而又有多少是柏拉图自己的意见,目前依然存在极大争议。由于苏格拉底自己从没有写下任何著作,这个研究的问题也经常被称为“苏格拉底问题”。另一个问题在于柏拉图究竟将苏格拉底虚构到了何种地步,阿里斯托芬也写下许多挖苦嘲讽苏格拉底的作品,两人对苏格拉底的记载往往有极大差异。
柏拉图曾数次暗示他自己是苏格拉底的一名随从,但他从没有明确承认过。在《斐多篇》中他写下一串名单,列出那些在苏格拉底服药自尽那天陪伴他的学生,并且记载道“柏拉图生病了”(《斐多篇》 59b)。而在《申辩篇》里,柏拉图则疏远了他与苏格拉底的关系;记载中苏格拉底宣称有几名他之前的同伴也在观众席内,他并指出阿狄曼图(Adeimantus)的兄弟柏拉图也在场(《申辩篇》 34a)。阿狄曼图也曾在《理想国》里以辩论者的角色出场。
柏拉图从没有在对话录里将自己描述为讨论者之一,他只将自己描述为一名在远处旁观的听众。唯一的例外是《申辩篇》,他并没有宣称自己聆听到任何第一手的对话。在其中一篇对话录中,柏拉图则称这些内容并不是他杜撰的,而只是在苏格拉底指示下完成的对话笔记(《泰阿泰德篇》142C-143B)。一般认为柏拉图是苏格拉底的亲密学生和随从,但奇怪的是柏拉图从没有在这些对话录里以当事人身分出现过。
苏格拉底的审判和死刑对柏拉图造成极大的震撼,苏格拉底的审判是一系列对话录中最为着重、也最为一致的事件。柏拉图在许多对话录都曾明确的或间接的提起这场审判,或提起这场审判的情节和角色。举例而言,在《泰阿泰德篇》(210d)和《伊壁鸠鲁篇》(2a-b)中苏格拉底告诉大家他必须面临一场不公平的审判。而在《美诺篇》(94e-95a)里,阿尼图斯(Anytus)则警告苏格拉底应该避免批评当时的重要人物,以免使自身惹上麻烦,阿尼图斯在《申辩篇》里也是那些联合起诉苏格拉底的人之一。《申辩篇》是苏格拉底的辩护演说,《克力同篇》和《斐多篇》则是在审判定罪后于监狱内的对话。
苏格拉底的审判在那个时代是相当不寻常的事件,依据目前人们对前五世纪雅典文明的认识,这样的审判是不太可能会发生的。苏格拉底被起诉的罪名是相信无神论,但雅典是当时全希腊拥有最高程度言论自由的城市,无神论并非法律明文禁止的罪过,同时也有许多笃信无神论的知识份子存在,大众也很少对此加以谴责。喜剧家阿里斯托芬撰写的许多知名剧本不但大肆宣扬无神论、同时还公开嘲笑许多神祇和传统英雄,他甚至将宙斯描述为精力旺盛的无赖、将海格力斯描述为愚笨的人,但阿里斯托芬从没有因此遭受惩罚。
同样令人疑惑的是,苏格拉底在替自己的辩护中经常强调他是阿波罗派遣来人间宣扬哲学的使者,阿波罗在当时是雅典神殿里非常重要的一位神祇。批评柏拉图的人认为苏格拉底事实上是冒犯到了有权势的人,并推测这场审判是苏格拉底的敌人所一手设计的,用以警告其他人不要重蹈他的覆辙。这也是研究苏格拉底的问题之一。
对话录的争议点
许多其他被认为是柏拉图自己意见的对话内容都是以苏格拉底为角色表达的,但并没有夹带苏格拉底对于人类和政治美德的理想。在那些柏拉图所崇佩并喜爱的对话录中,苏格拉底被描绘为具有独特的人格,他身旁也都有朋友及敌人的角色出现。而在其他柏拉图并不欣赏的对话录中,苏格拉底只是作为一个没有独特性格的发言人罢了。这些对话有的包含了他个人的独特智慧,但有的则没有。许多被认为是柏拉图自己撰写的形而上学对话,不但缺乏阅读的人情味,而且非常的抽象,只有专家才能理解其涵义。
柏拉图的对话录被学者切割为数个时期:早期、中期、和晚期。古典历史学者Gregory Vlastos认为《伊壁鸠鲁篇》、《申辩篇》、《克力同篇》和《斐多篇》是最早的一系列对话录,因此或多或少呈现了苏格拉底真实的原貌。他主张早期的对话录代表了苏格拉底的哲学,而中期和晚期的对话录则是柏拉图自己的哲学,但柏拉图在对话录里从没有这样注明过。
学者们很早便在研究为何苏格拉底从没有留下任何自己的著作。古希腊文明在进入苏格拉底的黄金时期之前便已经有数百年成熟的读写技术历史了,数十名其他诗人、哲学家、科学家、和诡辩家都留下大量著作和文件残稿,但苏格拉底则没有留下任何东西,因此许多人还怀疑苏格拉底是个半文盲。在《斐多篇》里,苏格拉底暗示他的哲学思想是来自于一名大声朗诵一本书的人,他说那个人告诉他书本的作者是阿那克萨哥拉(斐多篇 97c)。而在《申辩篇》里当柏拉图替自己辩护时,他则批评阿那克萨哥拉所主张的太阳是一颗石头、地球是一个圆柱体的理论根本毫无价值(《申辩篇》 26d,e)。苏格拉底坚持这些不敬神的言论并不是他所提出的。
在《斐德罗篇》里苏格拉底则批评书写技术的发明,他认为那会造成读者健忘的习惯、而且书籍经常会被流传至那些不应该阅读的人手上(275a-e)。只有在《斐多篇》的其中一段对话中苏格拉底才表现出他对书写的兴趣,他告诉学生们他在狱中最后一天写下了一些取材自伊索寓言的歌曲。
许多柏拉图撰写的对话录都参杂了人为成分。在每次讨论和争辩开始前,柏拉图会先预留舞台的空间和时间,使读者能有参与其中的感觉。对话经常是以某个没有参与最初对话过程的人所记载的,也经常是以多人的角度聆听整个对话过程。一般而言同时积极参与对话的人在任何场合都不会超过三人,有时候不同的人也会加入或退出对话。一些对话录仅仅是两个人之间的对话而没有第三者的参与,柏拉图的其中两篇对话录(知名的《申辩篇》以及不知名的《美涅克塞努篇》)则只是苏格拉底自己一个人的演讲文。对话的人为成分在判断对话录的解释方式上也提供了相当重要的线索。
不同对话录之间的对比也令人难以琢磨。苏格拉底经常将哲学与小孩做对照,并且总是否定后者而倾向前者(《会饮篇》 209a-e),他也曾将哲学与食物做对照(《普罗泰戈拉篇》 313c- 314c)。苏格拉底经常将哲学家与医生(iatros)做对比,形容哲学家能治愈人们最严重的疾病—头脑的无知(psyche),这也是今天心理医生(psych-iatrists)一词的由来。苏格拉底主张人的身体是为灵魂的监狱,而身体与灵魂之间是很难调和的,这种区分方式一直到今天都还被经常提起。苏格拉底也将自己形容为是一名心灵的助产士,要帮助其他人培育出正确的哲学思想。
对话录里关注的话题都围绕于人性和政治美德之间。而在这两者之下进行的讨论还包括了宗教虔诚、自我克制、勇气、友情、以及爱情。经常被提起的问题之一在于美德是否能被传授,以及美德究竟是什么。而知识和舆论、感觉和现实、自然和人为、身体和灵魂、快乐和痛苦、犯罪和惩罚等等,这些议题都在超过一篇对话录里被讨论过。其他包括了灵魂的不朽、艺术和文学的作用、对妇女和奴隶的对待、政府的形式等等,很少有人类知识领域是柏拉图不感兴趣的,也很少有知识领域是柏拉图所不曾深刻探讨的。
柏拉图主义经常被分类为一种形而上学的二元论,有时候也被称为柏拉图实在论。依据这种解释,柏拉图的形而上学将世界切割为两个不同的区块:“形式的”智慧世界、以及我们所感觉到的世界。我们所感觉到的世界是从有智慧的形式或理想里所复制的,但这些复制版本并不完美。那些真正的形式是完美的而且无法改变的,而且只有使用智力加以理解才能实现之,这也表示了人的智力并不包含知觉能力或想像力。这种区分方式也可以在琐罗亚斯德的哲学里发现,他也将世界二分为智慧(Minu)和感觉(Giti)。另外琐罗亚斯德想像中的国家也与柏拉图在《理想国》中描述的模型类似。琐罗亚斯德对柏拉图的影响程度依然未知,虽然他比柏拉图还要早出现好几百年,但他的著作大多都已被窜改过。
在《理想国》的第一卷、第二卷和第七卷里,柏拉图举出了几个隐喻来解释他的形而上学观点:太阳的隐喻、以及知名的洞穴囚犯寓言、以及更直接的“线寓”。这些隐喻故事加起来便架构了一个复杂而艰深的理论:称为“至善的形式”(The Form of the Good)或“至善的理想”(这也经常被解读为柏拉图心中的上帝),这种形式便是知识的终极目标,同时也是这种形式塑造了各种其他的形式(例如哲学的概念、抽象、以及属性),所有形式也都是“源自”于这种至善的形式。至善的形式塑造其他形式的方式就如同太阳照亮或发亮其他物体一般,使得我们能够在知觉的世界看到这些东西。柏拉图认为,自然界中有形的东西是流动的,但是构成这些有形物质的“形式”或“理念”却是永恒不变的。柏拉图指出,当我们说到“马”时,我们没有指任何一匹马,而是称任何一种马。而“马”的含义本身独立于各种马(“有形的”),它不存在于空间和时间中,因此是永恒的。但是某一匹特定的、有形的、存在于[感官世界]的马,却是“流动”的,会死亡,会腐烂。这可以作为柏拉图的“理念论”的一个初步的解说。
在太阳的隐喻里,柏拉图描述太阳为“启蒙”的来源。依据柏拉图的说法,人类的眼睛与其他器官不同,因为它必须要照明的媒介才能看清楚东西。而最强大的照明媒介便是太阳,有了太阳我们才能清楚的分辨一般事物。同样的对比也可以套用在智慧的事物上,如果我们试着探索那些围绕我们身边的事物的本质以及分类他们的方式,除非我们具有理性的“形式”,否则我们便会彻底失败而一无所知。
柏拉图并以一个著名的洞穴比喻来解释他的形而上学理论:有一群囚犯在一个洞穴中,他们手脚都被捆绑,身体也无法转身,只能背对着洞口。他们面前有一堵白墙,他们身后燃烧着一堆火。在那面白墙上他们看到了自己以及身后到火堆之间事物的影子,由于他们看不到任何其他东西,这群囚犯会以为影子就是真实的东西。最后,一个人挣脱了枷锁,并且摸索出了洞口。他第一次看到了真实的事物。他返回洞穴并试图向其他人解释,那些影子其实只是虚幻的事物,并向他们指明光明的道路。但是对于那些囚犯来说,那个人似乎比他逃出去之前更加愚蠢,并向他宣称,除了墙上的影子之外,世界上没有其他东西了。柏拉图利用这个故事来告诉我们,“形式”其实就是那阳光照耀下的实物,而我们的感官世界所能感受到的不过是那白墙上的影子而已。我们的大自然比起鲜明的理型世界来说,是黑暗而单调的。不懂哲学的人能看到的只是那些影子,而哲学家则在真理的阳光下看到外部事物。
而在柏拉图提出的线喻(divided line)里,我们则可以想像宇宙中的所有东西都代表了一连串渐增的“现实”(reality);这个现实曾经经过一次不平均的分裂,分裂后的子部分又依据与第一次相同的比例再进行了一次分裂(第二次分裂的比例是相同的)。第一次的分裂代表了智慧和感觉世界间的分割,而接下来的分裂则又代表了这些世界里的进一步区隔:代表感觉世界的部分被切割为代表“真实事物”的部分以及代表“反射的阴影”的部分,同样的,代表智慧世界的部分也被切割为代表整体形式的部分以及代表“反射”的部分。
柏拉图的形而上学,尤其是他将世界切割为智慧和感觉部分的二元论,也启发了后来的新柏拉图主义思想家例如普罗提诺和诺斯底,以及其他许多形而上学现实主义者。虽然这种以形而上学来解释柏拉图著作(尤其是《理想国》)的方式在西方哲学界历史上相当普遍,但有些人也会采取较为保守的方式解读柏拉图的说法,倾向以知识论而非形而上学的方式来解读前述的洞穴囚犯和线寓等寓言。洞穴囚犯寓言与柏拉图的老师苏格拉底的生平间有着显而易见的连结(苏格拉底为了“启蒙”雅典人而遭到杀害),这个例子也显现出了柏拉图著作里经常埋藏了相当复杂而具戏剧性的内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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